铃铛铛

有阵子没更这篇了，祝大家儿童节快乐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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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7 寮办

“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
晴明起身倒了一杯水，递过来问道。

“没什么……只是头痛而已，你怎么在这儿？”博雅问。

晴明不答，又问：“你刚才，是不是做梦了？”

博雅一愣，刚才在醒来之前他确实有做梦的印象，可试图回忆时，却怎么也想不起梦中的细节，稍往深处想，头就隐隐作痛。他点了点头：“可是，我想不起来自己梦见了什么。”

“是噩梦吗？”晴明问。

博雅摇头。除了头痛之外，他并没有噩梦过去后通常会残留在人心中的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：“……实在想不起来了，应该不是噩梦。”

他有些纳闷。晴明住在楼下，不可能因为察觉到他在做梦就专程跑上来看他——除非这梦有蹊跷。

“到底怎么了？”他问。

晴明从刚才开始就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，闻言微微蹙眉：“你感觉不到吗？”

博雅这才发觉家中的一丝异样：“有人侵入了结界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是小偷？”

“并没有丢失任何财物。”

“难道是来抓咱们圈养的小鬼？”

“谁会那么无聊……”晴明叹了口气，看向博雅的眼中多了几分担忧，“恐怕对方是冲着你来的，博雅。”

“我？”

“事实上，你是被我从某个梦境中唤醒的。”晴明慢慢解释道，“当我发觉不对的时候，入侵者已经逃离了结界。不过，它在你的枕边留下了痕迹。

“是梦的痕迹。”

“梦……”

“不错。那是一种连接梦境的‘丝线’，只有极少数的妖怪可以掌控。其目的不是为了‘获取’梦境，而是为了‘催生’梦境。由此产生的梦，可以是临时激发的，也可能是你内心深处某段记忆的投射。”

“博雅，”说到这里，晴明面色凝重地再次问道，“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刚才梦见什么了吗？”

博雅又试着回忆了好一会儿，还是一无所获：“如果事情如你所料，谁又会对我的梦或者记忆感兴趣呢？最近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家伙——”

他说着就顿住了，而晴明也正注视着他。

“白峰？”博雅脱口而出，“你怀疑是他？”

“你不也在怀疑他吗？”晴明笑了笑。

博雅皱起眉头，沉默了。

与白峰初次见面的时候，他正陷于食梦貘制造的梦境中，白峰当然知道那只食梦貘的存在。对白峰而言，捉住并利用那只食梦貘是易于反掌的事。但令博雅费解的是，如果这真是白峰所为，他又想从中获得什么呢？

是恶作剧吗？还是试图通过梦境获取某段信息或记忆？

“我不明白我的脑子里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，”博雅啧了一声，对此很有意见，“如果他真的那么想知道，他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？”

“这正是我们要弄清楚的。”晴明说着站起身来，“今晚他应该不会再出现了，你先睡吧。我会找寮里的人帮忙打听他的来历。”

京都府内的寮办距晴明家不远，就在平安神宫东面的岡崎天王町，表面上是个卖二手乐器的旧货店，门面低调，内里却别有洞天。平日这里鲜少有正常的顾客光顾，出入者大多为寮办人员、捉妖师，或是符纸法器的供应商。大家把外面的店铺当作一扇门，进出时都懒得多看一眼，倒是博雅曾经认真逛过铺子里的乐器，还在这里买过一管品相不错的老竹笛。

博雅一心要调查白峰的底细，索性翘了课和晴明一道。两人来到乐器店时这里才刚开门，他们钻进铺子后面的杂物间，狭小的空间内堆放着空纸盒、橱窗海报和真正的扫把之类的东西，在靠近后门的地方歪歪斜斜地摞着几个残破的石俑，每个不到半人高，面部表情雕刻得颇为呆板。

博雅在其中一个石俑的头上敲了敲，杂物间的后门应声而开：“他们就不能换几个可爱一点的门神吗？都什么年代了，还用这些老土。”

“有这些就不错了，难道你还想要樱花桃花，童男童女？”晴明笑着摇头，“可爱的精怪很难找到野生的，早被人圈养起来，而且谁也不乐意借给寮里用来看门。”

他们说着就穿过了杂物间的后门。里面是个整洁的小院子，院子一侧有一座老式的二层小楼。这座楼的大门本是冲着另一边的街道开的，却总是关闭着，真正用得上这座楼的人都是从乐器店出入。

晴明没有迟疑，抬脚就要上楼。博雅纳闷道：“这么早他们上班了吗？你确定上面有人？”

晴明边走边点了点头：“我一小时前联络了他，他说他会在。”

“谁？你的‘内线’？”

两人作为舍友相处的时间虽不算长，却很投缘，因此博雅也知道了晴明的一些小秘密。晴明用以掩人耳目的正常工作是京都博物馆的工作人员，另一重身份则是在寮注册的捉妖师，但此外还有一层，那就是私下接手并转让一些未经寮办登记的活计，美其名曰个体户委托人，在博雅看来实则奸商。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赚到更多的外快，不过要经营这类委托，没有上线和下线是很难成事的。

所谓下线是指从晴明手里接过委托的人，这样的人并不难找，谁不想多赚点钱呢？如果只靠寮办定期公布的悬赏，恐怕大部分捉妖师都填不饱肚子，因此寮办对这种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而博雅作为近水楼台，好处自然少不了他，晴明拿来的委托他都可以优先挑选。

比起下线更重要的是上线，有了委托来源才能有生意。博雅知道晴明在寮办有一个“内线”，晴明私下所经营的委托几乎都来自这个源头。据博雅所知，此人本事很大，信息来源极广，从未出现过供不应求的情况，只要晴明张口，对方就能拿出新的委托，真不知道此人是怎样避过寮办官方弄来这么多未经登记的委托的。

晴明从前总是对这位“内线”的真实身份闭口不谈，今天竟然同意带着博雅一起和对方见面，可见昨夜结界被入侵的事情着实让晴明感到忧虑。

博雅跟在晴明身后上了楼，就看见晴明径直向副会长的办公室走去。

博雅吃了一惊，他想过对方可能是寮办中的小头目，毕竟一般寮员很难拿到那么多有用的信息，却没想到竟然是寮办的副会长。

这个副会长博雅自然是知道的，名叫武城月，在寮代号“月白”。虽然博雅到京都的时间不长，却与他有过数面之缘，因为寮办的许多手续最后都要过他这一关。这位副会长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，言行十分谨慎自律。博雅最不擅长的就是与这种人打交道，相比之下他与副会长的大哥还能说上几句话——那位仁兄可比他弟弟爽快多了，曾在出任务时帮过博雅，名叫武城羽，代号“黑羽”。

副会长室的门虚掩着。晴明在门上敲了敲，里面立刻传来一声“请进”。

武城月坐在办公桌前向两人颔首致意。他穿着白衬衣，大热的天里把领口袖口都扣得死死的，还是那副一丝不苟的白领精英模样。

“请坐。”两人进门后，武城月率先问道，“这么急着找我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
“想向你打听一个人。”晴明坦率地说，“真名不得而知，代号‘白峰’，能力很强，似乎一直在京都地区单独活动。”

武城月露出些微惊讶的神色，但很快就公事公办地说道：“你知道寮办有规定，即使是会长本人也无权向第三方透露捉妖师的私人信息。”

“他真的是捉妖师？”晴明敏锐地问道，“正式在寮注册的捉妖师？”

武城月平静地看着两人：“可以先告诉我，你们要调查他的原因吗？”

晴明与博雅对视片刻，便从博雅与白峰相遇开始、到昨夜结界被入侵的过程大致说了，又道：“我们觉得他十分可疑，如果你知道他的背景，能否至少让我们知道，我们怀疑的方向是否正确。余下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办好，不会让你为难的。”

武城月垂下眼思索了片刻，终于答道：“的确有这么一个人。”他顿了顿，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，“很早以前我们就调查过他。虽然喜欢独来独往，与寮办也没有交集，但他不是坏人。”

他停顿了更长时间，见两人似乎犹有疑虑，又补上一句：“这一点我可以担保。至于其他情况，恕我无可奉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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